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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绮意中心][架空抹布]大帝国29

29.



暴雨心奴的突然出现为绮罗生节省了许多时间。

他随时都可以带着他得到东西回去,而在那之前,他还可以做一些其他想做的事情。

但他突然有些踟蹰。

绮罗生合上眼睛回想着,他遇见了他,他们的居所已经被打扫的很干净了。他没什么能做的了,只差一件事。

正是此刻令他紧张得坐立难安的这件事情。


绮罗生最终去驿站租了一匹马。

这匹马也很白,被他梳着毛发的时候一样会发出舒服的咕噜声。只是跑的很快,是一匹年轻的骏马。

绮罗生骑着这匹白马,太阳才刚西斜,他已到了帝国的皇宫之前。


护城河依然平滑如一面镜子。

绮罗生对着那河面照了照自己的样子,他看起来不算太整洁,但精神尚可。

然后他向守卫通报了自己的名姓,立在一旁静静等待。


太阳落下山的时候,绮罗生得到了进入皇宫的许可。他顺着指引,穿过长长的回廊,走到了皇宫的正殿。

那位被加冕不久的女王,正坐在寂静的王座上。

帝国的事务只在白天处理,侍臣们也被遣到别处,此时,孤肃的王宫里只有他们两人。


你看起来不太精神,却还是很浪漫。

意琦行叹了口气。

我没想到,最后会是这样。

意琦行看着空荡荡的大殿,月亮已经升起来了,月光从彩玻璃里漏进来,斑斓又冰冷,洒在地上,也洒在绮罗生的脸上。他的气叹完了,但话还没说完。

当时,我也呆在这皇宫里,也坐在这个地方,在这里与别人寻开心,可我从不觉得冷。但现在,我想,盛华年爱的不是我,而是一点儿温暖。

你是在想我索要什么吗?

绮罗生看着意琦行,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。

绮罗生,你是个背叛者,我真想让帝国的军队将你斩杀。

如果这能令你觉得愉快,意琦行,我爱的人,我不希望你有所犹豫。

意琦行蓝色的眼睛散漫地盯着绮罗生,他已经很习惯一个王的姿态。


这个诗人,曾经在阳光下,在高塔下,唱着那么甜蜜的诗。意琦行想,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时光了。后来的生活甜蜜粘腻,漫长得毫无值得回忆的地方……他们本该那样一直下去,直到他们真的成为一个传说,但是他,逃跑了。理由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令人发笑。而他,这个罪人,还像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,却不忏悔自己的罪。

意琦行挥了挥手,像在帝国最高的地方宣誓过后那样,遣散如今已归他所管的子民的其中一个。

你走吧,我想我再也不会见到你。

是的。

绮罗生微笑着,宽柔中还带着点苦涩。月光正落到他的眼角,他的双眼中似乎有一丝水光。

然后绮罗生走到了意琦行的身侧。他挨着他,温柔的呼吸挠着他的肌肤,这是一个愚民的僭越。

而意琦行有了一瞬的恍惚,他们曾经亲密的过往,又像一缕薄烟,袅袅绕绕地轻缠在他的脸旁,令他的苍白的脸微微泛红。即使许久未见,这熟悉与亲昵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少,依然令他安心并且舒服。

意琦行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离别的吻,或者是道歉,或者是补偿,他认为绮罗生应当亲吻自己,从脸颊到唇瓣,然后……

然后绮罗生从他的腰间拔起了剑。

绮罗生看了看意琦行的剑,往后退了两步,没有亲吻。

意琦行感觉到自己的不高兴。他已经是个帝王了,大家都该哄着他开心,但这个叛徒却再次忤逆了自己,没有满足他心中的期许。


他还未去思考绮罗生拔了他的剑是想做些什么,长剑的尖端就已划开了绮罗生的胸膛。然后剑尖深入了他的身体,穿过他的肋骨之间的缝隙,剜下他的一块肉,并把它挑了出来。

剑摔落在地上,绮罗生艰难把手往胸口探去,从肋骨之间扯出了左边的那颗心脏。

那过程似乎极为痛苦,但他做格外迅速。


我右胸的心,不是我的所有物,却是我的责任。但我对你的爱,都在这里。

绮罗生握着那块尚在跳动的肉,血沾染了他的胸口和手掌,甚至溅了一些在他的脸上,那张脸突然有了一些不安。

绮罗生很少露出这种表情,意琦行好像是第一次看到。那是一种为难得甚至有些羞怯,十分害怕被拒绝的样子。意琦行以为这种表情,只有情窦初开的少女才会拥有。意琦行竟然又走神了,明明眼前是这样一副腥臭难忍的光景,他却净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。

绮罗生的喉咙滚动着,尽量地令声带发出稳定如同宣誓的声音。

我希望你不要嫌他肮脏,并且能够收下它。它是我的誓言,从没有违背我的爱意。过去,现在,将来,我的誓言,永不背驰。

意琦行的脸变得比以往更苍白了,那些因期待而泛起的绯红褪去的时候,拔去了他脸上仅剩的血色。他依然坐在王座上,焦虑地想去扶看起来就要跌倒的绮罗生,却挪不开身子。

他或是不想碰触这个肮脏狼狈的人,又或是被这突然的行为惊吓了,还可能以为这是一场诡梦,他几乎无法动弹。

绮罗生竟然没有跌倒,甚至向前走了一步。意琦行努力伸出去的双手最后只捧住了他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。

又热又有活力,还微微颤动着,新鲜的像可以做一道美味的菜。

那颗心脏就这样在意琦行的掌心颤动,它的每一次微颤都大力地敲击着他的灵魂。


意琦行似乎想说点什么。

而绮罗生似乎不打算听他说,转过头就走。他可能很久没有时间洗衣服了。他那身洁净的白衣在纷乱的际遇里染上了尘土,变得又灰又脏,现在鲜红的血又从他的胸口不停地涌出来,即便在黑夜里,都是一片狼藉的样子。

绮罗生,你会死吗?

意琦行捧着心脏的手颤抖着,他的声音也在颤抖,他觉得眼眶里有热泪就要滴落。他是这样的不可忍受,现在看到的一切。

大概不会。我十分高兴,你没有将它丢掉,或是摔在地上一脚踩烂。这是我的最后一行诗。我不需要赏银,但是我希望它能有幸能留在你的心间,陪你直到永眠。

绮罗生背对着意琦行说话,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,才让他的言语听起来不是一个弥留之人的遗言。

他呼吸的声音很沉,脚步更沉。一声一声叩响大殿的大理石地面,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迹,缓慢又坚定地离开了。


护城河在夜里看起来像一条漆黑的锁,会扼住城堡主人的喉咙。绮罗生无暇去想,盛华年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给意琦行,会不会只是希望将他锁在自己的故居里。

绮罗生一步一步地走,离开了帝国的皇宫,离开了帝国最繁华的街区。

深夜的街几乎没有灯火,只有铁匠家的铁炉,还有幽幽的火光烧着,路上没有什么行人。

蓝得昏沉的是天顶的黑夜。他胸口的血还是没有止住的迹象,他不认为自己会死,他曾经流过更多的血,不过此时他的呼吸很急促,头脑也因缺氧而混沌。他只剩下一点儿,要走到该去的地方的意识。



天很快亮了。

意琦行此刻纹丝未动。

他看着他手里的心脏。

那夜里还能微颤的肉,现在已经彻底死去了。

他把它拿到眼前,离自己的嘴唇很近的地方。

他有种欲望,他伸出了舌头。

在要碰上那些干涸的鲜血的瞬间,他停住了。

这颗心脏,爱人的心脏

和任何人的心脏都没有不同。

虽在冬天不易腐烂发臭,却一样的腥,散发出血液的令人作呕的味道。


意琦行走下王座,他发现自己漂亮的衣服上沾了些血迹,所幸不太显眼。

他又走进了帝国的宝库。宝库里有成堆的金币和珍惜宝石,还好这块染血的死肉已经有些干燥发硬,不会将那些值钱的珠宝污染。

意琦行很幸运的在一个角落里找出一只漂亮的镶金镂空水晶盒子。它精巧细腻,看起来非常适合安放手里的东西,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用途,竟像是在为这一刻而准备的东西,边上甚至还配了一瓶防腐药水,羊皮卷上细致了写了盒子开启和关闭的方法以及药水的使用要点。

意琦行坐在金币堆里,照着说明把绮罗生的心脏装了起来。

意琦行心想,它真不漂亮,可是应当好好保管。现在已有了华丽的装饰,可以毫不突兀地摆在他的寝殿里了。



而绮罗生真是一个坚韧的人,他从深夜走到了黎明,又从黎明走到正午。

他的胸腔比别人多了一颗心,所以他的生命力也比别人更加旺盛,尽管这是现在之前的事情了。


午后,穿着红衣服的绮罗生来到暴雨心奴的面前。

密林的雨一如既往地打,黑暗得不分日夜,看见有客来,意思着小了一些。

暴雨心奴刚要嘲讽绮罗生换了一身新鲜衣服,又发觉那原是被血液染透的样子,突然说不出什么话语。


绮罗生踏过飘摇的雨丝,走到了暴雨心奴面前,一双沾着血污的手捧住了他的头。

绮罗生短促地呼吸着,甚至有些不耐。

你要什么,一个要求,我满足你。

哈?你这样狼狈的样子,能为我做些什么?你不去找哪个贱人,来找我做些什么?他给你的东西也不管用了吗……我说呀……

任何事。

绮罗生显得很暴躁。打断了他的话,说话也简短又冷淡。

噢?比如说,抱抱我?我的绮罗生,你还当自己是那个温柔多情的九千胜大人吗,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……

暴雨心奴的话还没说完,绮罗生就紧紧地抱住了他。也许他实在是太累太虚弱了,这一个拥抱又长又紧,像是一个饱含深情的拥抱,要抱住最后一丝生气与感情,几乎勒的暴雨心奴喘不过气。

等暴雨心奴能喘过气的时候,绮罗生已放开他径直离开了。

暴雨心奴疑心绮罗生快死了,并发了失心疯。


暴雨心奴摊开自己的五指,指尖上卷着几根白色的发丝。

他真不想承认自己方才竟有些欣喜的也将他搂住,甚至揉了揉他的发,用力闻了闻他身上味道。他甚至有点痛悔自己就让一个脆弱的他这么离开了,他本来可以拥有得更多……


如果我让你留下来呢……

你也能满足吗,虚伪的骗子。


暴雨心奴对着那几根头发发了会楞。

密林里的雨大得像一整片的水帘。暴雨心奴悠悠的声音在水帘里飘着。

你终究还是留了东西给我啊,九千胜大人。

铁链锁着他的四肢。可是他的手里多了几根发丝。无论千年万年。无论他是否会死。


 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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